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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 悲喜參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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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上我們馬不停蹄,我也不知趕了多久的路,只覺得數個日出月落,餓了就嘴裏叼著幹糧繼續趕,我的整個人都處於高度戒備的狀態,生怕月神追上來。

兩邊都是枯枝叉子,間或飛鳥走獸鳴吼之聲,秋水流過,溪流潺潺,天高雲淡,正是秋日之景,不覺讓我有了困意,這樣趕車太危險,我便把馬車往偏道趕去,然後才敢迷瞪一會。

就在我覺得睡時間長了有點冷的時候,忽然聽到周圍有“颯颯”的聲響,閉上眼也感覺到面上掠過一道黑影,我立刻警醒起來,睜開眼皮,不敢大意。

眼前還是方才那番景致,並無變化,我便繼續閉眼養神。卻聽得有人呼痛之聲,若是飄兄應當不會呼痛,我拿好匕首,召來蜂兒護住馬車,便循著聲源處找起來。

走了不知幾多時,便看見一個術士模樣的人抱著腳丫子痛呼,此人青發白面,不醜不俊,一身短打扮卻是有股灑脫氣息。

“你哀嚎什麽?”我問那人道。那人似是才感覺到我的逼近,茫然擡頭,然後又是齜牙咧嘴對我道:

“我……我腳給扭了。”那人忍痛道,眉頭擰到一起,似是痛極。

我想了想,扔給他一瓶續骨膏,道:

“你用這個,不消片刻即好。”

此人面色微紅,對我連連答謝。我聞到一股鹹濕的怪味兒,覺得不舒服便轉身欲走,卻是被身後駭人景象嚇了個半死:

一只巨大的黑蛇,怎麽說呢,赤煉的蛇在我看來已經是極大的了,沒想到這條蛇更是厲害!那鱗片都是馬車大小,雙眼猶如日月照耀,信子之粗長,已是不可說不可說之模樣,黑蛇下面肚皮是白色的,那鼻孔之間呼出的氣正好噴灑在我臉上,身子緩緩盤起,猶如粗柱,十分駭人。

我受不得這般驚嚇,倒頭就栽了過去。

待我醒來,便看見星魂安然枕在我旁邊,心下安寧了許多,手摸摸肚子,便起身,卻見了熟人。

此人正是那“金龜“賈笑青。

我大駭,道:“你如何在此?“

那賈笑青掩唇一笑,道:“是我夫君把你嚇昏了,所以妾身特意把二人帶到住處。“

我皺眉,想著剛才看見的那條大蛇,皺眉道:

“你夫君難不成是那條大蛇?”

賈笑青瞇眼道:“正是妾身的夫君。”

“不是剛才扭腳的術士?”

賈笑青笑得前仰後合道:“非也,那是我夫君的師父,白仙兒。”

“這……這……這你莫不是妖怪神鬼變化的?”

那賈笑青樂了,道:“我那夫君是有道行的蛇靈君,他師父便是這山裏的白仙兒。”

“那……那你究竟是人是鬼?”我抱著被子往星魂那裏挪,這……這傳說裏的物事,怎麽跑眼跟前了?

“我是人罷了,不過也跟著白仙兒修行,修煉內丹。”

我點點頭,她一說她是人我就感覺親近起來。然後轉念一想,她修行如此,沒準有什麽奇異術數能救得我夫君,便趕緊問道;

“笑青姑娘,你可知道有什麽辦法能救救我夫君的沒?”

那笑青聽我說了事情原委,蹙眉道:

“這辦法……我自然不大清楚的,不過我可以給你問問白仙師父,他或許會有些法子,剛剛他去人家家裏取瓜果被狗追了扭傷了腳,幸得你給他瓶藥,他欠你一情,是應當助你的。”

我連忙千恩萬謝,起身整頓儀容,便隨了賈笑青去找她師父白仙兒。

我與賈笑青穿過幾個庭院,並未見其夫君,便隨口問了句,誰料那賈笑青突然停下腳步來滿臉寒氣的對著我說道:

“我的夫君為了把你家夫君弄上山,結果被一群詭異的綠色蜜蜂叮咬了,到現在還昏迷不醒。”

我嘴角僵硬抽了抽……貌似那是我幹的……

於是二人無言,便來到一個大院子裏,裏面荒草已及人之高,正是應了匾上那“道法自然”四個大字,我與賈笑青進入屋內之時,只見得地上全都是竹簡,散亂的四處放著,都快沒有下腳的地方了。

“你們莫不是也是道家?”我問賈笑青道。

賈笑青笑道:“非也非也,我夫君是異類,入不了正宗道家的,不過都是修行,本質是一樣的。也追求個道法自然。”

這時竹簡中間堆得小山開始往四邊掉落,一個……一個……深呼吸,一個超級大的刺猬腦袋露了出來!那刺猬兩只黑眼看了看我們,便一個咕嚕滾下了“竹簡山”,朝著我們過來,我嚇得縮到了賈笑青身後。

“白仙兒師父,這小娘子求你給救救她夫君。”

我“咻”伸出一個腦袋看著白仙兒,古人所言“長、白、黃、狐、灰”五仙兒可是讓我見著兩個了。

這麽大刺猬得修煉多少年啊!

那白仙兒看著我害怕,做了一個和人一樣的動作,撓了撓額頭,然後一陣白煙兒冒過,剛才那個扭腳術士的形象就變了出來,我看了,差點拍手叫好。

“我剛才查過典籍,可惜沒有查到治療的方法。”

仿佛一個雷頭打中我,我退後兩步,身子虛浮,道:

“果真是一點方法也沒有嗎?”

賈笑青看我這模樣,兩手一把拉住我,道:

“你不要擔心,我師父修行道行很深,已是一方散仙,他不能欠恩不還,否則得不了好果。今日他嘴饞壞了規矩去人家家裏偷果子吃,若是敢不報恩,定然是沒好果子吃的。”

我看向白仙兒,那白仙兒聽了低下頭去,撓撓額頭,聲音怯懦道:

“我是沒啥子辦法,但是不代表這世上之人都沒有辦法。”

我一聽,喜得顧不了男女之妨,一把攥緊他袖子,道:

“先生有辦法是最好的!”

那白仙兒看著我臉皮一紅,收了袖子正色清咳道:

“這浮陽子是個神仙人物,可惜不知還在不在人世。”

“那還請先生指點。”我懇切道。

“在此往東約莫三百裏左右,便是那浮陽子所居之地,這麽多年不常來往,也不知他是死是活,他為人有個怪癖,必須回答三個問題方可進入他所居之地,你們能不能過去便是要看緣分了。”

“這麽遠,我便叫我家那口子一起去,它會飛,快些。”賈笑青道。

我感激點頭,千恩萬謝,欲跪下謝人,卻被攔下。

我不好意思拿出蜂兒的解藥給那蛇靈君服下,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它便悠悠轉醒了,這人臉色蒼白,渾身散發一股陰氣,許是因為是蛇的緣故,臉型十分尖巧,有點雌雄莫辯的味兒,倒也是個俊俏的郎君。

可惜不是個人,眼瞳有時候會變成蛇一樣的豎瞳,十分駭人。

賈笑青和他夫君說了什麽,她夫君點頭稱是,豎瞳的眸子一望我,我的汗毛立馬就立了起來,我離他們遠遠地,我都能感覺到賈笑青夫君身上的寒氣。

我們一同去了星魂呆得屋內,不愧是妖,一只手就拎起了星魂,夾在腋下,然後我們一行人到一處空曠之地,她夫君嘴裏念咒,“嘭”一聲便化作了如我暈倒之前的所見的大青蛇,賈笑青掐了個咒訣便飛身上去,跨坐在蛇頭後面,大蛇嘴裏銜著星魂,我看得肝顫,也戰戰兢兢爬上了大蛇,緊挨著賈笑青而坐。

我發誓!我現在的臉色肯定和鬼一樣難看!

蛇的身體冰涼滑膩,散發陣陣寒氣,我緊緊摟住賈笑青的腰,賈笑青見我如此模樣,樂得她前仰後合。

可他們畢竟是我恩人,我也不敢說些什麽。若是平日,我定然回嘴。

大蛇吐了信子“嘶嘶”兩聲,我便感覺渾身一頓,然後直沖雲霄!

我試過飛,但是沒飛過這麽高!雲氣濕冷,沾著我的衣袂,颯颯風吹來,我感覺自個兒好像成了仙兒一般!

腳邊都是雲,偶爾會看見泛著青灰的山頭,陽光不算強烈,溫柔的像是慈祥的阿婆,我嗅著從來沒有過的雨霧的氣息,心裏的陰霾頓時掃去了一大半。

若是人生如此,豈不快哉!我突然有點理解賈笑青為何願意與妖成説了!

我試著放松,張開右手完好的手臂,掠過雲海,濕涼涼的觸感從我指縫間溜過,好舒服!

浩瀚雲海之間,賈笑青夫君青黑色的蛇身在雲霧之間悠蕩,若是單看一節身子,便猶如游龍一般,威風凜凜。

這時我仔細觀察賈笑青夫君的大蛇頭,便看到賈笑青夫君頭上有個雞冠子似的物件,我明白過來:傳說雞冠蛇通人性,乃是蛇化龍所必經階段,怪不得賈笑青夫君如此威風,原來已經快要化龍了!

“你夫君真是個有大本事的,以後會化龍!”

賈笑青嘻嘻一笑,道:“我們家這口子本身就是小龍,蛇就是小龍啊!”

我附和道也是,如此我們二人一路侃大山,不過半日的功夫,披著晚霞就到了白仙兒所指之地。

這浮陽子也在山頂住著,可是當我們下了蛇,站到地上之時,卻看到茅屋前有一處墳,墳前石碑上面寫著“浮陽子之墓”,我楞怔住了,往後退了兩步,腳步虛軟眼看就要仰過去,賈笑青手疾眼快扶住了我,我顫聲道:

“他怎麽……去了呢?”

賈笑青撫著我的背脊,搖搖頭,道:“他老人家歲數不小了。他與我有知遇之恩,還是給他磕磕頭吧!”

說罷賈笑青松開我,我撫著一顆樹站定,賈笑青跪下給墳頭磕起了頭。

賈笑青她夫君見狀,使了咒法讓星魂自己立在那裏,然後也跪下來磕了幾個頭。就在他們夫妻二人準備起身之時,怪事發生了!那墓碑緩緩移開,然後一個木牌子從墓碑之中顯現出來,上面歪歪扭扭寫道:

大澤淵源長,小溪四條傍。

鼎蓋連兩山,大嘴山間藏。

賈笑青與她夫君所站之地忽然發出“隆隆”響聲,他們二人便往兩旁一跳,那石碑之前又出了一個白玉石做的大臺子,我們幾人嚇了一大跳,然後等那玩意沒有動靜以後才敢過去看看,我抹掉了上面的泥沙土灰,這只是一方小臺子,看起來並無什麽玄機。

“這是什麽?”賈笑青上前好奇道,我們搖搖頭以示不解。

“會不會是告訴我們他的寶物都藏在了哪裏?”賈笑青她夫君蛇靈君道。

“大澤淵源長,小溪四條傍……這讀起來的確很像是暗示某個地點。”我摸摸鼻子,然後問道:

“不知這附近是否有比較大的湖泊什麽的?”

二人俱是搖頭,賈笑青道:“這附近我熟悉,沒有特別大的湖泊江流,小溪是有,不過分布雜亂,並沒有字面上的一條大河旁邊四條小溪這樣的地方。”

我們放棄前兩句,轉而看後兩句,只覺得更是離譜不堪,他們二人也蹙眉道:“這附近不要說兩山相連,就連所謂的像鼎一樣的山頭都沒有。”

我思慮片刻,然後道:

“若不是地名暗示什麽的,會不會是個字謎?”

“字謎?這倒是也不無可能。但是這究竟是多少個字?這個字與什麽有關,我們一概不知啊!”賈笑青攤手道。

我找了一根木棍,在地上劃拉,一條大川,四條小溪……鼎蓋……大嘴……我劃拉了無數遍,卻始終沒有答案,卻發現天色漸沈,山上秋色不比山下,星魂現今更是受不得寒,我們商量了便在茅屋裏安頓下來。

這茅屋收拾也到算是幹凈,不像是沒有人的樣子,裏面用具俱全,賈笑青說這浮陽子是個厲害人物,很多不成器的小妖小怪經常被他驅使給他幹活,所以這麽幹凈也不奇怪。

我與賈笑青做了飯食,我卻沒吃多少,然後單獨做了面湯給星魂下肚,還好他能進食,否則我真不知該如何了。

伺候完星魂吃飯後,我沾著水在幾案上劃拉,還是不得章法,就在我愁眉不展之時,看見星魂的頭發有點油了,便去燒水準備給他洗頭發,燒好熱水後我把他位置挪挪正洗著呢,手指穿過他的發絲,忽然想起他能用發絲做咒,還在那個洞外找到了我……

等等!腦子裏一道白光閃過!我立馬用秦篆在手心一劃拉,四條小溪一條大澤……下面一個嘴,正是洞口的洞字!

我趕緊給星魂洗好頭,然後給他擦幹包好,費力挪動他讓他後半身靠著,給他掖好被子,便去找賈笑青告與他們,他們二人此刻正在房內練功,見我去了便收勢,問我有何貴幹,我高興地告訴了他們我知道謎底了,於是我們三人便又來到那墳之前,我道:

“既然知道了如何解,那如何才能動這機關呢?“

賈笑青她夫君對著白玉臺審視一番,摸了摸,便口中念動咒語,那白玉臺便發出金燦燦的光芒,在虛空之中成了一個金色影像,賈笑青的夫君手指一點熒光,便在那金色影像上面寫字,手所觸之處便有金粉簌簌飄落,然後,金色影像的金色少了,空白的部分形成了一個“洞“字。

那石碑中間的木板就在賈笑青她夫君寫好之後“嘎嘣“一聲斷裂開來,然後石碑“哢哢”合攏,又再如白天一般分開,這回還是一個木板,上面書道:

一口池塘半鑒開,中間對分一條路。

三個兄弟窮兩個,只有次子有房住。

這……又是什麽?

還是字謎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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